韩三千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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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写病历的手一停：&ldo;你确定你要的不是相反的药？&rdo;&ldo;我就要那种。&rdo;&ldo;年轻人你哪里想不开？虽然不晓得你有什麽难言之隐，但是也不必这麽糟蹋自己的身体吧！&rdo;医生很是关切。&ldo;你告诉我有没有这样的药就行了，医生。&rdo;莱卡有气无力地说。&ldo;好吧。有。&rdo;&ldo;是什麽药？能开给我吗？&rdo;&ldo;雌性激素。&rdo;&ldo;……&rdo;莱卡再次一言不发地看着医生，医生也再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，那无辜的表情像在说&ldo;是你非要问我的，我照实说了，你瞪着我干什麽啦&rdo;。莱卡从医生手下抽走病历：&ldo;谢谢医生，我要感冒药就够了。&rdo;病历上的字潦草得厉害，处方更是有如天书。莱卡曾在《时代周刊》上读过一篇文章，说美国每年有约七千人因为医生写在处方上的潦草字迹而丧命，但愿他不要成为其中不幸的一员。医生似乎觉得自己伤害了莱卡，於是把桌上的糖果罐推到他面前：&ldo;要吃糖吗？随便拿，不用客气。&rdo;莱卡便从善如流地伸手抓了满满一把。糖罐顿时空了一半。医生痛心疾首地看着莱卡将糖果塞进裤兜里，又不能出言阻止，是他自己让莱卡&ldo;随便拿&rdo;的，但他没料到莱卡竟真的这麽&ldo;不客气&rdo;。&ldo;谢谢医生。&rdo;莱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医务室。这时他在&ldo;暗杀达蒂诺作战方略&rdo;里添加了又一个备用计划：在糖果里下毒。为了防止犯人在药里做手脚，药房的药剂师让莱卡每天拿处方来领一次药，当着他的面吃掉。离开医务室後，莱卡没有立刻回囚室，而是到操场旁边的投币电话那里打了个电话。他拨了一个临时号码，号码转接到波多黎各的一家电话公司，再转回美国。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冷漠的女人，莱卡听出来这是布莱恩。费尔贝恩斯先生的秘书。&ldo;您好。&rdo;女秘书说。接下来她再也不出一声。&ldo;我要见他，尽快。&rdo;莱卡只说了这麽一句，然後立刻挂掉电话。秘书小姐知道他是谁，她会把他的要求转告给布莱恩。费尔贝恩斯先生，然後扔掉那个临时电话，防止有人追踪。下次莱卡若想再联络，就必须拨另外一个号码。这是他们惯用的联络方式，安全又便捷，就是有点考验记忆力。打完电话，莱卡愉快地返回囚室，走路的时候口袋里的大把糖果磨得他大腿很疼。到了囚室，他意外地发现这火柴盒似的小间里挤满了人：达蒂诺躺在床上，双手枕在脑袋下面，另有五人列队似的站在他床前。莱卡认出五人中有巴道夫。贝尔斯，彪形大汉此时看起来怒气冲冲，还有些畏惧和不安。另外四个人里有一名大个子黑人，一名瘦小的东方人，一名似乎是拉丁美裔的男子，还有一个秃顶的中年白人。莱卡有一瞬间期盼现在的状况是达蒂诺死了，这五个人正在床前默哀，但他随即失望地听见达蒂诺在说话。&ldo;……我说过多少遍了，让你们管住手下的人，你们是没听见还是管不住？你们的脑子都和鸡巴一样小吗？&rdo;达蒂诺声音严厉而冷酷。莱卡站在囚室外，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达蒂诺的脸，但他猜那张脸上的表情肯定也是冷冰冰的。大个子黑人道：&ldo;我们不可能控制住每一个人，达蒂诺。我警告过其他人不许闹事，但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。&rdo;&ldo;我不管，阿特。金。&rdo;达蒂诺说，&ldo;小打小闹我可以当作没看见，但是群体冲突绝对不允许。你们自己像办法给我搞定。如果搞不定，我就换人来管这些事，顺便把你们揍到半身不遂，送你们保外就医，早日离开峡谷监狱。&rdo;拉丁美裔男子用西班牙语咕哝了一句，达蒂诺也用西班牙语回了他一句。然後达蒂诺说：&ldo;滚吧，你们。&rdo;五人鱼贯而出。莱卡倚到栏杆上为他们让路。接着他听见达蒂诺说：&ldo;进来，莱卡。&rdo;那五个人纷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莱卡。最後从他身边经过的阿特。金甚至拍了下他的肩膀，差点把他拍进栏杆的间隙里。莱卡揉着锁骨，滑进囚室。达蒂诺双腿叠在一起，躺得惬意舒适。接来下糖果像暴雨一样倾泻在他身上。&ldo;耶稣啊！&rdo;达蒂诺惊喜地坐起来，&ldo;医生肯定恨死你了。&rdo;&ldo;希望他不会公报私仇，我还得去他那儿复诊呢。&rdo;&ldo;他肯定会的。&rdo;达蒂诺把糖果拢到一起。&ldo;莱卡，坐。&rdo;他指着自己旁边。莱卡谨慎地坐到床沿上，两人之间隔着糖果的小山。金发青年从小山里拣出一颗糖，剥开糖纸。&ldo;我说莱卡，你不会在这里面下毒吧？&rdo;莱卡心中一震，脸上却不动声色。&ldo;怎麽会呢，我可不会下毒害人。&rdo;&ldo;是吗。那就好。&rdo;达蒂诺修长的手指捏着糖果，将它举到眼前，&ldo;我曾经有个室友，想用这种方法毒死我，却没成功。我发现了他的歹毒用心，於是给了他一点&lso;甜蜜的教训&rso;。&rdo;噢，甜蜜的教训。莱卡丝毫不想知道那是什麽教训，听起来就不是什麽好事儿。达蒂诺杀鸡儆猴似的说：&ldo;我把那批糖一半塞进他上面的嘴里，一半塞进他下面的嘴里。他因为砷中毒被送进市区的大医院，後来再也没人见过他。&rdo;莱卡僵硬地扭过头。这教训果真&ldo;甜蜜&rdo;极了，他不禁庆幸起自己没有步那个可怜人的後尘。看了毒杀计划只能搁置了。达蒂诺将糖果丢进嘴里。&ldo;薄荷味的。&rdo;他说，&ldo;你喜欢薄荷吗，莱卡？&rdo;&ldo;呃……不。&rdo;莱卡思忖着如何应答才妥当，&ldo;我不喜欢甜食。&rdo;&ldo;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学会喜欢它。&rdo;说着，达蒂诺凑过来，吻上他的嘴唇。&ldo;……唔！&rdo;莱卡向後躲闪，但是年轻的暴君一手按住他的後脑勺，一手捏住他的下巴，牢牢固定他的头部，使他避无可避。他挣扎的时候弄塌了糖果小山。去他妈的甜食爱好者。莱卡尝到了薄荷的味道。达蒂诺强硬地撬开他的牙齿，灵巧的舌头钻了进来，翻搅着口腔内部。他吮吸着莱卡的舌尖，将薄荷糖送了过来。冰凉清香的味道沿着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，像含着一块冰，又像有火焰在舌尖上跳动。但是莱卡没心情去品评糖果滋味的好坏，他满脑子都是这个猝不及防的吻。他们接吻了，天哪，他们接吻了。他们做过很多次爱，但接吻还是头一回。这麽的出其不意，这麽的……甜美。在唇舌交缠之间，薄荷糖滑进了莱卡的喉咙。他发出一声窒息的呻吟，猛地脱开达蒂诺的桎梏，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。薄荷糖就像一块邪恶的石头，从食道缓缓滑进胃里，过了好久他的胃还在向他抗议。&ldo;我……操……咳咳咳……你想噎死我吗……？&rdo;莱卡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。达蒂诺帮他拍背顺气。&ldo;我没打算噎死你。我只是想，假如用这种方法吃糖，我中毒了，你也会中毒。&rdo;&ldo;说到底不还是想弄死我吗！&rdo;&ldo;我没想伤害你，真的。&rdo;达蒂诺揉了揉莱卡的头发，&ldo;这叫同甘共苦。&rdo;&ldo;去你妈的……&rdo;同甘共苦！莱卡还没把这个词说出口，嘴里便被塞入了一个东西，堵住了他的声音。&ldo;尝尝这个。&rdo;达蒂诺用麽指轻轻摩挲莱卡的嘴唇。莱卡舔了舔达蒂诺塞进他嘴里的东西──很甜，是块巧克力。&ldo;好吃吗？&rdo;金发青年歪着头问。莱卡点点头。医生的巧克力果然高级，跟他平时做任务时用以补充能量的便宜货有天壤之别。巧克力像丝绸一样滑，融化在他的舌头上，浓厚的甜香充斥在口腔里，间或还有微微的苦味。莱卡试着咬了一下巧克力，立刻有另一种味道涌了出来，像一股清凉的液体，醇香而辛辣。&ldo;酒心巧克力。&rdo;他说。&ldo;啊……酒心的。&rdo;达蒂诺呢喃道，&ldo;我喜欢酒心巧克力，因为你不咬开它，就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麽。&rdo;说着，他捧起莱卡的脸，浅吻他的唇角。和刚才那个浓烈的吻不同，这个吻又轻又浅，温柔至极，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拂在嘴唇上。达蒂诺的头发蹭着他的耳朵，让他有点想笑，又脸颊发烫。巧克力的白兰地令莱卡晕头转向，不仅脸上，连头脑都在发热。他反吻住达蒂诺，回应对方的亲吻。他吻得很慢，吮吸着金发青年的嘴唇，一次又一次，与对方唇舌交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