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三千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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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子欲孝而亲不待,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。她抚摸着已绣好的四只蝙蝠,眼眶微热。

  红绒分好了丝线,以禅手指灵活地绣了起来。在冻伤药膏和面脂的滋养下,她手上的冻疮已经痊愈,双手纤细灵活如初。

  谢远山一进屋便看到歪在榻上的妹妹,他用手中的书敲了敲以禅的头:&1dquo;阿禅,病刚好就做绣活,仔细再伤了身子。”

  &1dquo;哥,你怎么得空来了?”以禅放下手中的活,&1dquo;今儿不是要去书院吗?”因着她的事,谢远山东奔西跑年前都没去书院,如今以禅出来了,谢夫人便打他依旧到书院读书去。

  &1dquo;我惦着你的病,过来瞧瞧,一会儿就去书院。”谢远山说完,示意红绒和紫线出去。两个丫鬟避出去后,他神色羞愧地说道,&1dquo;阿禅,哥对不住你啊,害你在牢中受了苦,哥却没成事,科考落第了,你怨恨哥哥吗?”

  以禅摇摇头:&1dquo;哥一介书生,都是为了我才那样,我怎会怪你。”

  那日,华宝暄欲对她不轨,若非哥哥赶到,她恐怕逃不过。哥哥为了她,情急之下一棒子砸破了华宝暄的头。当时谢远山科考在即,以禅不能让哥哥因此事受牵连影响科考,便替哥哥顶了罪。谁也没想到华宝暄伤得那么重,更没想到的是,华家的家主华重锦如此强硬,非要把她关到牢里才罢休。

  以禅又道:&1dquo;哥哥不必气馁,读书求取功名虽是极好的事,却不是唯一的途径。一次不及第有什么,再考就是了,纵然最后考不上,也没什么,哥哥只需尽力就好,不要负担太重。”谢远山点点头:&1dquo;妹妹好生将养着身子,待病好了,哥哥带你出去,你想到哪里玩?西郊樱花谷的樱花快开了,东山的杏花也要开了,哥带你去赏花。”

  以禅小半年没看到花啊草了,歪头想了想:&1dquo;去西郊看樱花吧。”

  谢远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,瞧见她手中的绣活,问道:&1dquo;妹妹这是在绣什么?”

  以禅目光微黯,低声说道:&1dquo;给爹的五蝠袜。”

  谢远山叹息一声,揽住以禅拍了拍她的肩。谢以禅趴在哥哥怀里泣不成声,自回府后,母亲每见她一次,便哭一次,她却不敢哭,怕惹得母亲收不住。

  &1dquo;所有的委屈今日一并哭出来吧,阿禅。”谢远山低声安慰。

  以禅哭够了,又叮嘱哥哥:&1dquo;书院不比家里,添置的衣服带全了,脚炉手炉也带上,读书虽要紧,却不及身体要紧,哥哥万万要珍重。”

  谢远山连声应了,自去书院。

  以禅将最后一只蝙蝠绣好,这才收了绣线。她照着袜样剪了布,一针一线缝了起来。

  紫线端了熬好的汤药过来,以禅一口气喝了,眉头都没皱。紫线早备好的蜜饯她也没吃,只是饮水漱口,对紫线说:&1dquo;不是说了吗,以后不要备蜜饯了,这些甜品我也吃腻了,能省则省吧。”她在牢中待了几个月,早不似以往那般娇气。张牢头对她颇多照顾,饭食虽不好,却没拿馊的给她。其他的女犯就没这么好命了,馊饭冷饭哪个没吃过。这些她都看在眼里,怎么还会嫌药苦。

  日影西斜,天光微黯。

  再在窗边待着有些冷了,以禅起身到了床榻上。她将做好的五蝠袜收了起来,准备待身子大好了,去祭拜爹爹时烧给他。

  &1dquo;小姐,你还记得去年上元节时做的那盏花灯吗?”红绒点亮火烛说道。

  以禅凝眉想了想:&1dquo;是那盏人物绣像走马灯吗?我记得焕儿喜欢,让他拿去玩了。怎么了?为何说起这个。”

  &1dquo;今儿锦绣坊的刘掌柜过府来报账,我听他与夫人谈话时说起那盏花灯了。好像是大公子为了招揽生意,上元节时把花灯挂在锦绣坊门前了。听说,后来有人看上了上面的人物绣像,非要买了那盏花灯。”

  紫线蹙眉:&1dquo;大公子怎么如此糊涂,姑娘亲手绣的花灯怎么能随便挂出去!”

  红绒笑嘻嘻道:&1dquo;那也没什么,说不定还是好事呢,这不有人要买花灯吗。”

  紫线敲了敲红线的头:&1dquo;你个不长心的,姑娘绣的东西能卖吗?难道刘掌柜把姑娘的花灯卖了?”

  红绒忙摆手:&1dquo;他哪里敢做主,不过,他说起又有人看上了小姐的绣品,重金从锦绣坊订货呢,好像是出了这个数。”她伸出五根手指摇了摇。

  &1dquo;五钱?”

  红绒摇摇头。

  &1dquo;难道是五两?”紫线不可置信地问。她晓得有些姑娘以做绣品贴补家用,但也不过一件几钱,能出到五两一件的,她从未听说过。

  红绒颇为得意地点头:&1dquo;那人一气订了十件,刘掌柜心动了,便过府来禀告夫人,不过,被夫人骂走了。”

  &1dquo;我看那刘掌柜是被猪油蒙了心,这种事根本不用想的。”紫线哼道。

  &1dquo;倒是可以应下来。”以禅忽然说道。

  烛火映亮了她的双眸,眼波闪亮,仿佛落入月色星光的秋水,再不似前几日那般静若死水了。

  &1dquo;小姐,万万不可,哪家深闺小姐会卖自己绣品啊,这与小姐的名节有损。”紫线忙阻拦。

  以禅抬眸,凄然一笑:&1dquo;紫线,你以为,我一个蹲了五个月牢房的人,还有名节可谈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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